茕虬

【少暗】收徒是怎样一种感受|傻白甜向

第三章 拜师

不出所料，英万里赞扬了暗香完成任务出色，同时对于少林的出现有些惊讶。他问了一句为什么素来拒人千里之外的暗香会允许一个不相识的少林弟子跟随，暗香没有回答，本来想开口的少林看着暗香比龙渊还冷的眼神，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道别后，暗香如常踏风踩上屋檐。

“施主，您为何不走正门？”他听到少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没有回头，反倒皱了皱眉离开应天府。

但暗香并没有觉得少林被他甩开了，借风能听到身后断断续续的金属碰撞声，头也不用回就知道是那个难缠的家伙。

暗香索性落在鸡鸣寺顶，像往常般看着天边夕阳渐落，打坐调息片刻，一个光头从塔檐探了出来。

“施…施主…您为何总是喜欢到高处去呢…”少林的气息有些不稳，暗香估摸着这家伙没什么登高的经验，爬上来的过程中摔了好几次。

眼见着他上不来下不去，手臂还有些使不上力的样子，暗香转移视线看了眼天边的孔明灯，寻思着这家伙摔下去肯定半身不遂，还是伸手把少林整个提了上来。

“你们少林吃什么长大的。”暗香觉得有些手酸，少林的体重着实超过了他的料想。

“谢谢施主伸出援手，小僧感激不尽。”少林的脸上有些惊喜，几乎忘却了刚才摔落几次的疼痛，“回施主所问，粗饭淡茶罢了。”

暗香没有看他，也没有开口回应，而是转移了话题：“你为什么跟着我，不怕被我反手割喉么？”

少林愣住了，几乎是有些激动地停止打坐站起来，音量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些：“小僧相信施主绝对不会这么做！”片刻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知所措地四下张望，羞红了耳根：“小僧…小僧想拜您为师。”

“为什么是我？”暗香加重了最后一个音节。

少林想了想，又呵呵笑起来：“也许是缘分吧。况且小僧很在意您。”

暗香沉思片刻，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垂下眸子，脸上看不出情感变化。“我可是受江湖人唾弃的、最肮脏的暗香。”

少林急了：“施主可别这么说——”

“这样，”暗香打断了他的话，“给你介绍个武当，他们为人正直，做事也光明磊落，不像暗香门派，天生就是跟佛法对着干的。”

“善哉，善哉。”少林点点头同意了，心底却升起一阵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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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武当门派已经入夜，这里却灯火通明。少林张了张嘴，初出江湖只游历过华山的他想不到夜晚可以被灯火照得这么亮，除了天边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入夜的感觉。

“好多灯啊，比我们那里的还要亮。”少林不由得说了一句，“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华山晚上一盏灯都不点。”

暗香有点想笑，看来这傻小子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走到颇有艺术气息的楼前，暗香运轻功登上了三楼，在一扇窗前停步，脚步轻盈，没发出任何声响。少林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走正门，但还是跟了上去。

“道长，是我。”暗香推开窗子进入屋内，刚站稳脚跟就被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扑了个满怀。

少林愣在窗边，看着一黑一白两个人影在地上，大脑无法消化这个画面，使劲眨巴眼睛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不过再仔细看，会发现白衣道长的喉头架了把熟悉的匕首，两人即将触碰的唇间，锋利的银器映出烛火的光。

武当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额角渗出冷汗。

“上面涂了毒，暗香门派秘方。”暗香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深邃的眸子中看不出任何波澜。

武当干笑着起了身，摸了摸有些凉意的脖子，咳嗽几声，道：“抱歉抱歉，不小心脚滑了一下，见谅。”随即扶暗香起身。

暗香倒也没再推开他，把双手握着的匕首放回去。少林在窗边看着这一切，半天没敢出声。

“香味与往日不同了，是江南的兰花么？”武当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搂过暗香的肩笑起来，脸刻意往暗香身上凑近了一些。

“你又在看蔡居诚的画像了，是不是。”暗香看向桌上放平的画像，毫不留情地无视了武当的问题，“你是忘了上次在点香阁被老鸨碰瓷进监狱的事了么。”

武当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忙求着暗香别再说下去，问道：“施主光临寒舍，可是需要贫道做些什么？”

“你不是富道吗。这么说，你还欠我们三餐饭，记得么。”暗香带着些挑衅地笑了起来，看得少林出了神。

他从没见过暗香笑。也许是一个刺客本能的警觉，一路上暗香都是紧绷着脸，眉头微锁。长得稍微高一些的少林可以隐约看见对方围巾下紧抿的薄唇，听师兄说过，这是无情之人的样貌，可少林看着暗香和武当有一句没一句开着玩笑，暗香脸上的阴云渐散，笑声充斥整间屋子，少林就一点也不赞同师兄的话了。

“怕了您了，少侠，您来这不就是为了嘲笑贫道吧，那何必翻窗子进来呢？”当暗香揭到武当被武维扬的手下毒得半死不活的伤疤时，武当终于忍不住了，“您再说下去贫道可真要哭了。”

音落，暗香想起什么似的睁大眼睛，四处张望，视线落在已经站得有些腿麻的少林身上，才顿悟道：“是了，看到那秃驴没，他想拜师。”

少林听完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武当这也才注意到窗边还一直站着一个人，顿时又笑开了来，道：“苦了圣僧，贫道没有招待周全，给圣僧赔不是。”

少林回了个礼，不知如何开口。他能感受到武当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像星火焦灼着他的皮肤，抬眼看，武当好看的丹凤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有些玩味的笑容让少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错，长得是很白净。”武当轻笑出声，眼神飘忽不定地上下打量着少林。

少林觉得头皮发麻，保持着脸上的平静道谢，眼睛却一直往暗香看。

暗香退开找了个椅子坐下，慵懒地靠在靠背上，听着那两人的对话，看得出少林内心有一万个不愿意拜武当为师，可是显然这个榆木脑袋并不知道如何拒绝别人。暗香窃笑，谁叫你缠着我要拜师，转念一想，若是哪天在点香阁里看到个和尚，消息传出来估计江湖都要抖两抖。

“好了，道长，也许你们没有缘分。”在少林无措的时候，暗香终于开了口，把差一点就贴上和尚的武当向后扯开，给了少林一些呼吸的空间，“你还是去看蔡居诚就够了。”

武当自然不会错过少林对暗香投去的感激的眼神，到手边的和尚就这么被暗香一句话带走了，本想再开口反驳，转头便见着暗香带些危险的神色，忙闭紧嘴巴不再言语。

少林松了口气，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他不明白为什么暗香会替他解围，明明一开始那玩味的眼神就摆明着要看自己笑话的。

想到这，少林有些气馁，坚信眼缘的他已经开始有些动摇。

他能感觉到暗香身上的一骨正气，这种气质深深地吸引了他，加之听说暗香门派从来都不易在江湖中碰到，还有各种关于那个门派的道听途说，都让少林极其渴望去揭开那个门派的神秘面纱。

可是暗香对于自己的拜师请求到底是怎么想的，少林完全猜不透，而且说实话，他对此并没有自信。

“贫道想问一句，圣僧是怎么遇到他的？”

武当的话语把少林拉回现实，少林愣了愣，道：“偶然相遇罢了。”

“缘分吗。”武当喃喃着琢磨着暗香刚才的话，回过神来的时候暗香已经一只脚踏出门了。

“再会。”留下简短的话语，音落时刺客已经不见了踪影，仿若从未到来。

少林行了个礼，忙也追出门外。

不知何时被放在桌上的兰花被夜风吹得颤抖起来，淡香弥漫整间屋子。白衣人浅笑起来，垂下眸子，享受着花香带来的片刻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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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可否慢一些，天色已晚，留神脚下。”少林落在屋顶差点摔了个跟头，无奈地看着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刺客，等待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暗香不再移动了，却也不回头看身后的人。“跟着我干什么，我这种态度，还想拜我为师么？”

语气中的不悦让少林有些紧张，他思索片刻，眨了眨眼睛道：“贫僧相信眼缘。”

“啧。”暗香皱起眉头，“秃驴，我问你，你知道红榜天级悬赏第一的魔头么。”

“自然。”少林不明白暗香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看着我。”暗香转过身来，皎洁月光衬得他愈发苍白，“明白了么。”

少林一震，不敢相信脑海中的念头：“莫非是施主……”

“就是你想的那样，现在还想拜我为师么。”暗香在围巾下勾起一个笑容。

“莫非是施主悬赏的？有劳施主为江湖出资了。”少林恭敬地行了个礼。

暗香气得差点没把匕首拿出来：“榆木脑袋。”咬牙切齿。“这样，你去揭那个榜，讨伐成功了我就同意收你为徒。”暗香揣测着这比登天还难的任务会让少林打退堂鼓，这样自己也能与他做个了断，回复往日独行的一身轻。

少林低下头沉思，心中五味杂陈。他明白这个任务几乎不可能完成，一百多人讨伐失败就是最好的证明。少林抬起头看了暗香一眼，对方也正看着自己，双眸在明月下闪着冰冷的光，却并不让人感到透心凉意。柔光映得暗香好似不再无情，少林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只是打心底地想要追随眼前这个再神秘不过的刺客，拜其为师。

“好，我接。”少林语气坚定，暗香却将眉头锁得更紧。

暗香没有再开口，无言转过身去背对少林，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少林起身跳下屋檐，策马往红榜赶去。

屋檐上，黑衣男子发泄般地将匕首甩出，愤怒涌上心头，毫不顾及利刃深埋树木枝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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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云淡星稀，灯火渐熄，打更人的声音在寂静深巷中回荡，又渐入夜色中去。

街上已没有星点般的光亮，天朗气清，明月光洒在石板路上。暗香抬头看看天边明月，思绪回到从前，仿佛耳边还残存着兰花先生的嗓音，浅淡花香沁入心脾。

鹰的身影扰了天边的清净，凄凉嘶鸣让暗香警觉起来，匕首紧握在手，麻利地踏风登高，猫腰藏入枝繁叶茂间。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由远及近，似是索魂铃音传入耳畔。暗香眉间微锁，取出一直别在腰间不起眼的金属匣，指尖触上暗键稍微发力，机关运作，几声微响后，流畅的弓形已被握在手中。

取弦绕上，再将特制箭矢搭在弦上，探鹰啸鸣再起，银光划破静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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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厉的鹰鸣让少林心头一颤，紧接着的死寂让他连大气都不敢出，愈发加快的心跳声在胸腔回荡，仿若成了这不安之夜中唯一的声音。

也是自己还活着的声音。

探鹰散落的羽翼在冷月下缓然飘落，孤苦无依。

没有探鹰追踪的少林失去了方向，有些茫然地抬眼看着那轮明月，无情却又温柔的微光似轻纱覆满四方。

“天澜大师，小僧该怎么办。”少林深吸一口气凝聚心神，闭上双眼回忆佛法中的真言。下一瞬，利器破空而来，划破耳畔的沉静，疾风灌入少林耳内，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只剩下彻骨的冰凉。

少林怔在原地，如劫后余生般急促喘气。他深知对方箭无虚发，这次箭矢擦着耳畔而过并非失手，更像是一次警告，下一箭便会射穿自己的头颅。

不过这一箭同样暴露了对方的方位。少林低声念着佛经，抬袖拂去额角的冷汗，凝聚心神，目光洞穿夜幕。

“少林弟子慈悲为怀，但亦有降魔手段！”禅杖重重敲地，震耳佛音涌入大脑，少林的眸子中闪着金色的光芒，梵文浮于身侧，覆身金光如佛祖再临。

枝头颤动，惊鸟离巣，黑影舞动，漫天利刃散落天边，微光点点似满天星。少林紧锁眉头，运气将破空而来的血色杀器震开。

银器落地，血光四溅。

混沌化作人形，脚步轻盈向前踏出，发丝被月色映出银色的光泽，美丽却又暗藏致命的危险。少林没能来得及念出下一段经文，黑色的身影晃了晃身形，一眨眼，那人手上附着的银甲便几乎占满了少林的视线，只需一个弧形，那可割破人喉咙的利刃便会让少林绝命于此。

午夜幽兰，花香沁鼻。

少林颤抖着单膝跪地，勉强将气力集中在握着禅杖的手上才不至于倒在地上。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睁大的双眼显得恐惧又迷茫。

没有更多的疼痛，墨色的雾气拥上他又散去，熟悉的花香愈发浓郁。

“施…施主。”

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少林身前，月色下银丝如瀑，却染上了一层再温柔不过的薄纱，他背对着皎月，没有发声，埋在阴影中的面容不知会有何情感。

花香像女子的指尖轻柔地抚过少林的脸，油然而生的安全感让少林一瞬间就放弃了警惕，他苦笑着埋怨自己信任暗香到了一种不可救药的地步。

神经不再紧绷，浑身的疼痛便在此时洪水般地涌上大脑，血液反常地不断从伤口汩汩涌出，汇作细流顺着皮肤滑下，染得佛门圣洁的衣物狼狈不堪。

少林的思绪乱成一团，眼前发昏。他干笑一声，却没有力气再抬头看一眼暗香：“小僧败了，多谢施主及时出手救下。”

他觉得我救下了他。

“施主也要…小心那人…”少林嘴唇微颤着吐出话语，喘着粗气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却是徒劳，短短数字似乎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声音却低得自己都听不清楚。

暗香自嘲般地冷哼一声，本想发火，但看到少林支撑不住倒下去的时候，把一切都抛之脑后，迅速伸出手拦住少林的身躯，小心地不让手甲上的尖刃伤到他。

少林微皱着眉，呼吸仍然无法缓和下来。

“果然在这里。”

轻柔的女声传入暗香耳中，暗香没有抬头，仍是保持着扶住少林的姿势，双眸因茫然而有些失神。

“你也有想不通的时候啊。”淡蓝柔光在天边化为一朵莲，撒下星星点点，云梦提着灯笼缓然落地，柔美的身段只能让人联想到天际的仙女，“我听说有个傻和尚黏上你了，刚才在红榜偶然看到他揭榜，觉得事情不妙便追了过来。”

云梦在两人身旁站了片刻，除了借着灯笼的光看到暗香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就再也没见其他动作。

“他怎么样？”云梦把手搭在暗香肩上。

“帮我医好他。”暗香抬头与云梦对视，眼中没了往日的神采，反倒是一种说不出的伤感，“算我欠你个人情。”说着终于扶着少林起身，让已经昏迷的少林靠在自己身上。

“我没想到他真的揭榜了。”暗香长叹出气，声音有些沙哑，四处张望着不知道在犹豫什么，“暗器有毒，不过不深。带他去你那里之后我便会去配解药。”

“你同意收他为徒了？”云梦一句话让暗香愣住了。

“道长说的？”暗香没有正面回答。

“他可等着你不要和尚呢。”云梦笑起来，抬手给少林释了个治愈术法，不断流血的伤口有了止住的趋势，“一路走吧，我向你保证把他完整地还给你。”

“别说还给我这种话…”暗香有些无奈，犹豫片刻后把禅杖背在背上，横抱起少林，眼神不自然地向天上飘，“秃驴好重。”

云梦大笑起来。

两人缓步离开无人深巷，淡蓝的光渐渐消失在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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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净沙俯仰千秋，苏鹿，来一起玩？